芳草萋萋

當死亡的腳步來到面前時，人總是特別容易產生新的領悟，或許是警覺到所剩時間不多，而這世界仍有許多眷戀，那領悟總是來得又急又痛。

《爺爺的微笑》(La sonrisa etrusca)原名為《伊特魯里亞人的微笑》，是西班牙作家荷西‧路易‧桑貝德羅（José Luis Sampedro）出版於1985年的小說。小說中的爺爺薩瓦拓是個六十多歲的老人，年輕時曾任游擊隊隊員，擁有輝煌的光榮史，十分看不慣現在社會的價值觀與生活習慣，但因為罹患癌症，不得不離開住了一輩子的義大利，來到米蘭與兒子、媳婦同住。
他是個愛恨分明的老人，有著強烈的自我意識，剛到米蘭時，每一樣東西都讓他不順眼，都市的擾攘、高人一等的媳婦、漂亮包裝的食物…等等，除了他的小孫子布納提諾。薩瓦拓第一次見到十三個月大的孫子，驚愕萬分，他吃驚小孩的皮膚比女人還細緻、小孩身上的味道有著濃濃的奶香，更讓他驚訝的是媳婦居然幫孫子取了一個與自己一樣的名字，當薩瓦拓望著孫子的眼睛，他彷彿可以感覺到他們能夠心靈相通。

那是一種奇妙的感覺，他頭一次感覺到生命的奧妙。沒有想到他的死亡與孫子新生命的產生撞擊，薩瓦拓起先只指望自己能比故鄉的對手活得再久一點，但遇見孫子後，他有了更多的奢望。想法的改變讓他領悟到愛與被愛的感受，卸下強悍的外表，薩瓦拓願意付出，卻也得到更多回饋，這些都是始料未及。
1917年出生的荷西‧路易‧桑貝德羅，在本書中細膩地闡釋了一個鄉下、教育水準不高的老人，在面臨死亡的陰影下，如何受到啟發與轉變。他描述老人薩瓦拓相當傳神，閱讀此書時，幾乎可以想像出老人舉手投足的模樣，令我聯想到鄉間已過世的阿公，也因此讓人讀來有些感慨。

或許因為已身為人母的關係，對小說中老人薩瓦拓的親密絮語特別感到動容，他向孫子掏心掏肺說的那些肺腑之言，在深夜裡讀來，尤其動人，彷彿有個在心裡滴答敲響的時鐘，一邊細數著光陰的消逝，一邊卻又催促著時光不再。
整本書充滿了濃厚的情感，荷西‧路易‧桑貝德羅在描述老人的心情轉變上相當成功，甚至讓人不由自主站在老人的立場，替他責備起高傲的媳婦、軟弱的兒子，並為他的「即將離開」，而感到難過。

閱讀時雖覺得感情澎湃，但仍覺得整本小說少了些什麼，或許是情感太過於飽滿，以及太容易預知結果，起承轉合之間沒有太大的驚喜，反而是在部分橋段裡的「巧合」，安排得太過神奇，神奇到讓人起雞皮疙瘩。
算是雞蛋挑骨頭的吹毛求疵吧，譬如說，老人薩瓦拓在孫子床前想起自己不可能和孫子度過下一個夏天時心痛如絞，低聲哭泣時，孫子居然奇蹟似地向他走來。薩瓦拓在研討會上說得天花亂墜，但事後坦承全為編造，而教授卻表示說其實知情點點點。媳婦安莉亞的轉變太快。還有老人過世，孫子布納提諾居然感應到，開始發出悲鳴，找到爺爺的毯子，用毯子將自己包裹住，然後驕傲地吟唱起來…。
是有點太搧情了，可能是為了想賺取讀者的眼淚吧。

但我還是很喜歡這樣一位真性情的爺爺，也非常羨慕孫子布納提諾呢！

<閱讀來源>皇冠出版社的試讀本，此書預計出版日期為2008年10月06日